成龙电影成就总结之二：对动作电影视听语言的革新和动作 ...

良的

笔者主要将成龙电影成就分为四个大方面以分别论述，故该系列总共有四篇。本文是成龙电影成就总结的第二篇：



此文承接第一篇：
我们常说有时候历史发展就像是个死循环，纵然有先例无数，可人们总是为了短期利益或不经意抑或故意重蹈覆辙。
在成龙凭借《蛇形刁手》、《醉拳》等爆红之后，无数跟风者立马嗅到了商机，纷纷开始把成龙当作模仿对象。就像当年跟风李小龙一样，用成龙自己的话说就是：“我的《醉拳》红了后，什么《醉猫》、《醉狗》就都来了。”
香港片商这么多年来就是凭着这种对流行类型题材进行集中批量快速生产赚快钱，然后在短短几年内把一个类型题材拍“死”，就像前面说的那样。深知行业内情的成龙也很快发现，自己在《醉拳》、《蛇形刁手》里所开创的类型迅速被无数跟风者模仿，这样下去观众对此口味“吃腻”也是早晚的事，在经历了《龙少爷》香港票房的明显下滑后，他下定决心要走出一条独一无二的道路——别人永远无法模仿到的“成龙之路”。
就在成龙在思考如何做的时候，大师兄洪金宝向他发出了邀请，准备叫上元彪他们三位同门师兄弟一起联手拍摄新片，正是后来极其成功的“福星”系列：



由洪金宝、成龙、元彪三兄弟主演的“福星”系列在香港开创时装功夫喜剧之先河，充满喜剧的现代情节再加上他们三人精彩的武打使得每部都是卖座保证

再加上《快餐车》，这对“黄金三角搭档”一时成为香港最受欢迎的演员组合之一，成龙也对近代时装功夫喜剧创作有了很深的体会。而此时成龙御用编剧邓景生也开始为成龙创作新风格新元素的故事，之后由他原创的故事《海上剿匪记》经与成龙共同改编成经典之作《A计划》，该片继续由成龙、洪金宝、元彪三人主演，但这部电影却是由成龙担当导演主创。在设计动作场景时，成龙想到了自己早年颇为喜欢的几位默剧喜剧大师哈罗德·劳埃德、巴斯特·基顿（有趣的是他们二位也都拿了奥斯卡终身成就奖）等人的经典作品，比如《安全至下》里有一幕令成龙印象深刻：



这一幕是哈罗德·劳埃德挂在钟楼上险些坠落，不过好在最后被拉了回去

当时拍摄这一幕时是通过摄像机和布景营造了视效错觉，其实演员本身并没有真的上真高楼拍摄：



这样的拍摄方式多见于默片惊险动作场面拍摄，如卓别林也曾用“玻璃绘景”搭配摄影机机位营造惊险戏份

但在当时香港电影市场的日益激烈竞争下，成龙就想着来一把真的，不借助任何视觉效果，而且要实打实的往下摔！
当成龙把这个想法提出来的时候周围人都觉得他疯了，十几米高的钟楼任何人垂直掉下来都几乎是必死无疑，但成龙执意要做，就有人建议在钟楼上挂两层布以减缓冲击力。可在准备好之后，成龙愣是等了7天也不敢跳，别人也不敢命令他，最后洪金宝掌镜后对掉在钟楼上的成龙破口大骂，愣是把他骂的不得不豁出去了，所以才有了《A计划》里那非常经典的钟楼坠落：
之后《A计划》在日本上映，直接拿下了31亿日元票房，这个钟楼坠落戏份也成了日后日本漫画家们竞相致敬的名场面，如《银魂》：


《蜡笔小新》：


（还有《旋风管家》里也有这个梗，但这个我没有找到素材，因为忘了具体在哪一集了，有了解或者有视频素材的朋友可以评论或私信我）
大概就是从《A计划》后，成龙开始发现亲身上阵表演搏命特技就是一个绝大多数人无法跟风的风格手段，于是在之后的电影里成龙就开始越发玩命表演各种惊险的人肉特技，这一点也确实可以使成龙在当时竞争激烈的香港影坛有雄厚的资本，据说当年就有不少香港特技人抗议：你成龙拍电影这么玩命？让我们怎么活？
但这些抗议今天在我看来其实略显可笑，因为成龙之所以为成龙，他绝不仅仅单纯因为所谓“敢玩命”就能铸就影坛神话的！电影终归还是“艺术创作”为本，如果单凭玩命就能成电影大师那世界上各种上天入地的搏命特技人也不少，都能“成龙”喽？
因此，这就不得不重点分析成龙对电影艺术最大的贡献：对动作电影视听语言的革新和动作设计的创新。
对动作电影视听语言的革新我认为成龙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个是“一对一”对决武打的剪辑技巧；另一个是“一对多”多人混战场面的镜头调度运用。
先看第一个：在以前以刘家良、唐佳等老派武术指导为创作核心的邵氏功夫老片里，主角对战大反派的戏份通常会怎么拍呢？就是在一个稳定长镜头里要打几十下，期间很少切镜头，就算要制造运动感也是长镜头一路跟下去，景别视角大多都固定，演员不间断的打斗，展现从开始到结束完完整整的打斗过程。



陈惠敏是香港老派功夫演员，讲述自己早年的功夫片拍摄方法

这样的拍摄方式就显得很枯燥，因为摄影机就只是单纯的纪录场面的工具，后期也没有运用到任何剪辑技巧，但我们都知道剪辑被称作“二次创作”，如果只是把摄影机纪录的内容死板的相连那绝称不上“创作”，像“蒙太奇”那样依靠剪辑技巧所迸发出的魔力自然也不会体现。
那成龙是怎么创新的呢？他曾经拿《师弟出马》为例来讲述自己革新武打剪辑方法：
你看，成龙这里就把剪辑技巧真正融入进了功夫电影表现力之中，按他的话说就是：使得观众可以多次感受“足球射门”的快感！
再看第二个：先请大家回想一下，在邵氏武侠片以及李小龙时代，拍摄主角一人对战多人的打斗场景时是什么样的？我想有这些电影观影经历的朋友一定能想到，往往是主角置于人群之中，周围围着许多敌人，然后这些敌人一个一个往上冲被主角打到，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李小龙的《精武门》片段：




这种对战多人的动作场面有一个致命问题，那就是不写实！因为在全景镜头拍主角打其中一个人的时候其他诸多后面的人不能一拥而上搞偷袭，但也不能站着不动，所以就只能在镜头里晃来晃去左右摇摆当人肉背景，但这个说实在的看看就会觉得没意思，观众还可能会觉得反派喽啰都是胆小的战五渣，导演在侮辱群众的智商。
在那个年代就已经是动作执导的成龙早就觉得这种拍法假，后来自己在拍摄这种戏份时就一定要做出革新，具体怎么操作呢？请再看成龙本人怎么讲解：
在成龙这里，摄影机不再是死板的纪录而是再某种程度上充当了观众的视线引导，这种镜头调度再配合上充满节奏性的剪辑，一下子就把多人武打场面给拍“活”了。成龙的这种拍摄手法在他后来的《警察故事》中被运用的炉火纯青，这也是我为什么认为《警察故事》应该是成龙真正意义上的开山之作。
不仅如此，这套理论甚至后来被好莱坞的动作导演们全面吸收借鉴，经过不断学习实践，最终在一个著名系列动作电影里大放光彩，哪个系列电影呢？正是保罗·格林格拉斯导演、马特·达蒙主演的《谍影重重》系列：



《谍影重重》三部曲，手持摄影调度加快速剪辑的打斗拍摄手法使得其动作场面大获成功

说完了对动作电影视听语言剪辑方面的革新后就是对动作设计的创新：
成龙的巧妙利用身边物品和环境进行追逐打斗这一众所周知的动作设计风格创新已经是广为人知了，以至于许许多多的人将他称为“家具城战神”。所以这里就不去过多的赘述这方面的贡献，这里只放一个出自纪录片《成龙的特技》中的一小段视频让大家感受一下成龙设计武打动作时的“天才构想”：
除此之外，在拍摄打斗时该表现力量感这一方面成龙也有独特的创新。
在以前就是单靠配音以给予观众刺激，成龙则从视觉设计下手，做法是巧妙运用威亚这个道具再用其它不起眼的小工具辅助之。具体怎么做呢？以前威亚只是用来吊演员腾空高飞，但成龙却创造性的把威亚系在演员的鞋后跟，然后在踢的一瞬间后面的人一拉就能很好的表现出这一脚的力量感：


有时候成龙还会将一些粉末涂在被击打到的目标部位或道具上，使得视觉冲击力更加强烈：


还有一点就是，在老港片时代，邵氏武侠电影里有时候为表现主角的深厚功力，常常原地一蹬就翻过了很高的墙或者飞上了几米高的屋顶甚至十几米高的大树上，这就显得玄幻了，因为拍摄时是借助威亚拉的，正常人又不是孙悟空，怎么可能飞起来？比如《唐山大兄》中李小龙拍摄的跨栏动作，是借助弹床跳起来的：



虽然李小龙本人也认为这种拍法不真实，但也不得不听从导演罗维

所以成龙在拍摄这种场景时候就一定要找好着力点或者借助环境，而且还要故意做个快速观察环境的动作，使得自己在翻墙或跃栏杆时非常真实可信。



这是成龙在《警察故事》中的跨栏，不仅真实而且利落丝滑

记得此前曾经在网上火过一段时间的“成龙模仿大赛”，人们大多就是一边跑一边刻意甩头，但其实都是为了单纯的娱乐，殊不知人家成龙那“甩头”可是有学问在里面的：
值得一提的是，成龙这种独创性的表演方式甚至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跑酷运动的创始人西瑞尔·拉弗利（Cyril Raffaelli）和大卫·贝尔（David Belle）：




所以现在有种说法是，成龙是跑酷运动的祖师爷：





Wu-Tang Clan的核心创始人RZA与成龙座谈

除了以上我所举的这些，成龙对动作电影打斗拍摄场面的革新还有许多，包括他如何设计出喜剧与观赏性兼具的动作场面，感兴趣的可以把《成龙的特技》那部纪录片完整的看一遍，里面有更多成龙关于动作电影拍摄窍门的讲解：
也正因成龙不断的创新与改进，再加上自己极其敬业吃苦的态度，才慢慢把“成龙电影”做成了全香港乃至全世界独一无二、无出其右的电影品牌。而更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己对动作电影的拍摄手法已悄然飘洋过海，对大洋西岸那个被誉为“全世界优秀电影人的聚集之地”的好莱坞也造成了历史性的影响。



上世纪90年代初，好莱坞当红巨星尚格·云顿、布鲁斯·威利斯、史泰龙和成龙


后续第三、四篇：
《成龙电影成就总结之三：对西方动作电影的深远影响以及相关人才输出》
《成龙电影成就总结之四：作为全面综合性电影人才并有世界级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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